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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蔓菁 | 半截粉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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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龍 攝 

秋風悠然,輕輕吹過樹梢,吹到了教師節(jié)這一天。伴隨著絲絲涼意,我又想起了那半截粉筆的故事。

五年級時,學校調(diào)來了幾位新老師,其中就有我們的班主任——巨老師。他是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個子不高,眉清目秀,言談儒雅。第一節(jié)課巨老師和我們作完簡單的自我介紹后,義正辭嚴地說:“我對大家的要求很簡單,上課時認真聽講,不許開小差。下課后,我們亦師亦友?!?/p>

巨老師上課有一個習慣,誰不專心聽講,他就會準確無誤地從講臺上扔下半截粉筆,剛好擊中那個人額頭。有一次,上課時我倦意來襲,用手撐著額頭打盹兒。正當我在夢里和周公暢聊時,突然額頭一陣微痛,瞬間嚇得睡意全無,定睛一看原來是半截粉筆夾在了課本中。巨老師站在講臺上表情嚴肅,我尷尬不已,趕緊坐端正聽課。

課余時間,巨老師跟我們一起做游戲,還會給我們講四大名著和歷史故事。講到重要情節(jié)時,他聲情并茂、慷慨陳詞,我們?nèi)褙炞⒌伛雎犞恳粋€故事情節(jié),仿佛置身其中。他用半截粉筆作提醒,端正了我們的學習態(tài)度。還用精彩的故事填充了我們的知識空白區(qū),打開了課本以外的另一扇窗。

學校里有一位姓楊的女老師是二年級的班主任。她年輕漂亮,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fā),笑起來如同一朵盛開的花。全校僅有十幾位老師,她和巨老師是最年輕的,才子配佳人的故事也成了我們課余的八卦。剛開始我們和巨老師開玩笑,說他和楊老師在談戀愛,他聽后羞紅了臉,極力否認。但架不住我們再三起哄,終于有一天,巨老師默認了他和楊老師的戀愛關(guān)系,從此我們也消停了。

那段時間,能看得出巨老師心情很好,而美麗的楊老師卻很害羞,經(jīng)常繞著我們班門口走。本以為在畢業(yè)之前能吃到兩位老師的喜糖,卻不想這份甜蜜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

有一天,班長匆匆跑回教室,站在講臺上氣喘吁吁地說道:“大家安靜,我要說一件重要的事,楊老師要調(diào)走了,去跟另一個人結(jié)婚了!”頓時,全班一片嘩然,有人開始議論,有人不以為意,覺得他瞎說。班長見我們不信,他著急地跺著腳說:“真的,我經(jīng)過校長辦公室外偷聽到的,楊老師的父親都來了。”說完后我們班出奇地安靜,同學們面面相覷,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楊老師的婚訊,我們都為巨老師感到難過。而經(jīng)這件事之后,巨老師只是照例給我們上課,課余時間再也不會聽到精彩的歷史故事,也不會看到他在課堂上隨意扔半截粉筆了。

五年級快要結(jié)束的那個夏天,校園里就看不到楊老師的倩影了,巨老師臉上也很少出現(xiàn)笑容。一天下午放學后,我走在半路發(fā)現(xiàn)把文具盒落在教室了,于是轉(zhuǎn)身向?qū)W校的方向走去。剛進校園,就發(fā)現(xiàn)我們班教室的門半掩著,我好奇地走到窗外一看,原來是巨老師在黑板上用粉筆寫字。楊老師的名字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個黑板,我心底一沉,并沒有去打擾他。

夕陽柔和的光芒從窗外的玻璃折射到黑板上,巨老師手中的半截粉筆在黑板上用力畫著。突然,那些熟悉的名字又被他用黑板擦全部擦掉了,白色的粉塵肆意地飛散在那一束光里。片刻后,巨老師把那半截粉筆放回講桌,轉(zhuǎn)身走下講臺。我趕緊躲到房檐的拐彎處,沒被他發(fā)現(xiàn)。

后來,不知從哪聽到的消息,說楊老師的父親嫌巨老師的家境貧寒,于是棒打鴛鴦為楊老師找到了另一個富裕人家。再找關(guān)系調(diào)動她的工作,逼她結(jié)婚。

時光匆匆流轉(zhuǎn),轉(zhuǎn)眼間20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巨老師的任何消息。只是會時常想起那個夏日的黃昏,被巨老師擱置在講桌上的半截粉筆。那是他青春時期純純的愛戀,也是他人生中可遇而不可求的遺憾。

年幼的我們?yōu)槔蠋燌Q不平,長大后才知道應(yīng)該坦然面對生命中的得與失,因為遺憾也是生命的一部分。而我也相信巨老師在不惑之年的歲月里,早已收獲了幸福美滿的家庭。那些與半截粉筆有關(guān)的故事,終究成為了遙遠的昨日,成為了塵封的秘密。

編輯:吳樹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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