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萬祥
時光如水,淡淡如煙。
現(xiàn)在回想起母親做的油餅,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每年到了臘月二十八,天沒亮母親便開始和面,準備過年的主食——糖油餅。
前幾天母親就已經(jīng)和姐姐在村里的油坊榨了菜籽油。姐姐問到,今年能把裝在“油行行”里的油都炸完嗎?天吶,那五斤油,那可是母親半年的油料收入。母親說,那今年就多炸點,讓娃娃們多吃幾天,也讓親戚們嘗嘗今年的菜籽,好得很。
很快一盆面就被和好了,姐姐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洗洋芋、削洋芋皮,每年炸完油餅后,還要炸一盆洋芋,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太陽很快爬過院墻,把冬天很少的暖意灑在院子里。這時候,母親就說:“開始炸吧。”仿佛是要開始一種很隆重的儀式。一般這個時候我會跑過去把大門關上,生怕有其他人進來,母親就會笑我是個“吃食鬼”。
母親很快就把火燒旺,伸手試一下溫度,確認鍋已經(jīng)燒熱,把菜籽油一點一點倒進去。鍋里的菜籽油熱了以后,母親揪一把醒好的面,搟成粗條、切塊、壓扁、搟平,中間劃一道小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放進油鍋里,翻騰幾下,一個焦黃油餅就炸成了。
母親做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點嚴肅。就好比是,從地上撿拾我們平時不小心撒下的幾粒米,或者是把菜籽油桶上掛著的一滴油用手指刮進瓶口一樣。隨后母親駕輕就熟地把搟好的油餅一個個貼著鍋沿放進燒熱的油里,油鍋頓時滾沸起來,一股香噴噴的熱氣充盈了整個屋子。母親用筷子稍微一撥拉,一個金黃的油餅從鍋底浮出油面。
她一邊手腳不停地切、揉、搟、捏,一邊和姐姐閑聊著說明天上街買年肉、給我和父親買新棉衣的事情,爐子里的木柴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不時有一些火星濺出來,伙房里彌漫起一絲淡藍色的煙霧。
姐姐就站在鍋臺邊負責撈鍋,一鍋最多能放五六個油餅,母親在保證油餅不間斷的空隙,還會做很多“油果子”,“油果子”要求面硬,和炸油餅的面不一樣,需要現(xiàn)和現(xiàn)做,并在面里摻入蜂蜜,撕成薄薄面餅,用刀切成各種形狀,做成荷花、牡丹、小鳥、小兔子等形狀。姐姐還喜歡用邊角料給我做成小麻花,現(xiàn)在回想起來,發(fā)明這樣一種吃食,除了在外觀上有一點新鮮花樣外,更多的功能是為了省油?!坝凸印钡捏w積比較小,能附帶地夾在油餅與油餅之間的空隙里炸,就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好每一滴油。
直到把一盆面炸完,把一臉盆的洋芋炸黃,剩下的一點再熗上一大碗辣椒面,才不枉這辛辛苦苦榨的菜籽油。我一邊燒火,一邊吃剛炸出來的油餅,吃得滿嘴流油。
我們可以放開了吃,一直吃到正月初五以后,一缸油餅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油餅會被高高掛起來放在窯頂窗戶門臺上等到正月十五這一天才可以重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