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溝藏在子午嶺深處的疊嶂里,沒有林業(yè)部門相關人員的導引,就算你是本地人,也很難發(fā)現它的蹤跡。二十多年前,我到羅山府林場給單位采集過木料,盤克林場這一帶也不陌生,后來在文友的帶領下,多次深入子午嶺寧縣片區(qū),也沒有看到過九里溝的影子。這幾年參加過許多次深入子午嶺的采風活動,還是沒有涉足過九里溝。今年農歷七月十六這一天,機緣巧合,在縣政協(xié)領導的引導下,我們取道桂花塬林場,幾經轉折,途徑金村林區(qū),竟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從未聽說過的九里溝。
九里溝屬盤克林場管轄,在白吉湖的上游,地形曲折,油松蔽日,碧水如鏡,狀似九寨,令人驚嘆不已。我們沿著林區(qū)柏油路,一路車程,林區(qū)風景著實怡人,然不外乎鏡湖綠樹,林莽蒼翠,古木參天。然而,當車過金村界,進了盤克林場的管轄區(qū),我們已經抵達一片溝底,政協(xié)負責同志說,九里溝到了,大家有興趣走走嗎?此話一出,大家不約而同地下了車,開始三三兩兩地在林中漫游了。說實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九里溝就是白吉湖的上游,而且景色是如此的驚艷。
入溝處林木全然一片自然狀態(tài),并無稀奇之處,慢慢地不知不覺地看見了水,碧綠如潭,感覺不到水流,遠遠地看見綠樹倒映其中,周圍郁郁蔥蔥,樹挨著樹,草擠著草,相互糾纏,沒有人下腳的空地。我們正看得入神,一個轉折,逼仄蜿蜒的林地掩蓋了碧水,更多的灌木和綠草纏繞在一起,綠汪汪的一片,甚是詭異,不知深淺。過了這一段,豁然一派開闊景象,柏油路的兩側直入云霄的油松密蔽日色,憑空裸露出一方綠水,其狀如畫,碧綠處不讓翡翠,人在高處,水在溝底,越走水域越寬展??罩胁粫r飛過幾只長尾藍鵲和不知名的水鳥,我們不由地抬頭仰望,靠路的左側已是萬仞絕壁,地形甚是險要,路邊開滿了木棉花,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依然次第競放著,讓人突然生出莫名的浪漫和感動。生命大抵如此,無論多么卑微,多么高大,無非一場燃亮自身的競放而已,有沒有觀賞者和鼓掌者,其實都不重要。
樹和樹長在一起,原本也客客氣氣,只要扎了根,長了桿,基本上互不干擾,可是,林子里的樹就不一樣了,它們相互根挨著根,桿挨著桿,枝挨著枝,稍挨著稍,也不顯得擁擠,誰也不多閑誰,只是悶著頭一股腦地往云霄里鉆。柏油路兩邊的油松甚是稀奇,明明隔著一條路,主桿離得老遠,樹梢卻緊緊地挨著友好地靠攏在了一起,硬生生把日光擋在了外面。我們走在林蔭大道上,爽爽快快,不冷也不熱,甭提有多暢快了。除過油松,有些路段也有國槐,它們顯然比油松栽植的要早一些,不過沒有油松威武和高大,樹蔭也算濃密,透光性要比油松好一些,抬頭可以看見樹梢之間的陽光,雖然有些熱,倒也無妨。
走過一半的路程之后,水域面積越發(fā)的寬闊了,右岸臨水處成片的蘆葦蓬蓬勃勃,蘆花還沒有完全綻放,成片的青蔥排成碩大的方陣,水色愈發(fā)蒼蒼茫茫。此情此景使人不由地隨口吟誦起“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詩句。 “蒹葭”是不是蘆葦我沒有考證過,只不過此地豐茂的蘆葦和碧綠蕩漾的水勢,頗有些《詩經》中的意境,恰恰這詩句也來自北方,想必這蕩氣回腸的情愫總不會錯吧。
高處的玉米也是挺拔偉岸的,和水中的蘆葦層層疊疊的羅列開,像天然的臺階,水的綠、蘆葦的綠、玉米的綠、花草的綠一股腦地倒映在水面上,讓人頃刻間忘了地北天南。隴東自古缺水,然而,倚仗子午嶺這片天然青綠屏障,加上這幾年再造一個子午嶺工程的實現,慶陽已經頗具隴上江南的韻味了。來到九里溝誰也不會質疑這里是水鄉(xiāng)江南。
快到湖心了,終于可以看見白吉湖的模樣了,白茫茫的一片水霧,水天一色,尤為壯觀,大家自然是一番興奮。這白吉湖不是也來過幾回了么?怎么沒有溯流而上,看其淵源呢?原以為白吉湖不過是一個水壩而已,也沒有什么稀奇,一眼就可望穿,哪知此種竟然藏著萬千景致。
現在想來也是難怪,每次來白吉湖都是繞著壩面的湖水轉圈圈,從來沒有約過雷池一步,自然無緣一睹九里溝勝景了。
看完九里溝,從白吉湖壩面上快速通過的時候,每個人心里都是滿滿的愜意,大家都被這意外的收獲所激蕩,仿佛走了一回九里溝就像領略了一次不可多得的人間仙境一樣。
緊挨著九里溝的就是數里荷塘,荷花已經開過,荷葉正是肥碩,我們稍作休整,就趁著落日的余暉去領略荷塘美景了。
作家簡介
李安平,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小說散文評論集《第二十四橋》、散文集《旋轉》《風在語》、評論集《置喙之詞》。
散文發(fā)表于《歲月》《北方作家》《黃河文學》《華夏散文》《飛天》《牡丹文學》《連云港文學》《東京文學》《雪蓮》《奔流》《粵海散文》《當代散文》《延安文學》等刊物,入選《中國散文年度佳作2011》《中國散文精選300篇》《中國精短散文1949-2015》等版本,獲第四屆黃河文學獎散文獎和第二屆甘肅文藝評論獎。